有点惊讶,毕竟前两次我都乖乖地回答她,“我想跟着妈妈。”
她问,“你怎么会想跟着你哥?他哪里值得你这么喜欢了?”
可是你们也没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
这句话我不敢说,我只是反问她,“那妈妈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妈妈喜欢你是理所应当的呀,晏晏那么可爱,”她伸手把我额角的碎发理整齐,“而且还听妈妈的话,学习又好……”
“可是我哥的成绩比我好,妈妈不知道吗?”
她看起来有点怔住了,毕竟她从来不会关心我哥怎样。至于他的成绩如何,更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但是我知道,他的成绩很好,双百的卷纸他有很多,各式各样的奖状也有很多,从三好学生到优秀干部,厚厚的一摞,这些我并没有。足够证明他的优秀,并且,比我优秀。
我去过我同学家里玩,他的妈妈很热情地让我去他的屋里玩,我看见他屋子里的墙上贴满了橙色的奖状,就连画画比赛的安慰奖都贴在上面。
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东西会被这样重视,因为我没有得过,而我哥的被他像废纸一样扔在角落。
那天回家之后我去买了一把小锁,我知道爸妈不会允许我把那些奖状贴在墙上,于是我把它们分门别类地整理好,装在抽屉里,然后用那把小锁锁住。
我哥看着我动作,他说,“那些东西没有用,他们不会在意的。”
“有用。”我固执地把锁锁好,把钥匙取下来,用一根细细的红线穿好,然后戴在脖子上。
“你要好好学习,拿很多很多的奖状,然后离开这里。”我的声音还带着些未脱的稚气,可我认真地看着他。
我哥没有说话,他盯着我脖子上的钥匙。
我希望他能问出一句,“那你呢”,这样我就会告诉他:“我会去找你的。”
可是直到我摸着那把小钥匙,躺在被子里睡着了,他也没有问我。
很久之后我想,我可能是个讨好型人格,我小心翼翼地讨好哥哥,也讨好我爸妈,恰如之前的几次妈妈问我他们离婚之后会跟谁,我都会回答她,“跟着妈妈。”
可是对于他们,次数多了,我就会不想再当那个他们想象之中的乖孩子了,就像这次她问我。
我觉得我的语气中可能透着些不耐。
“我哥的成绩很好,不像我,他以后会去一个很好的大学,有一个很好的工作,他说他会带我走,我不会跟着你们,我要跟着我哥哥。”
哥哥并没有说过会带我走,这是我擅自的期望,我把它加上去了,就好像他真的这么对我承诺过一样。
“我们会单开一页户口,上面只有我和我哥。”
户口的事是老师在课上讲的,我并不懂。但我从听到的那一刻就在憧憬这样的场景了。
我看着我妈妈那张略有些怔愣的脸,心里竟然涌现出一种报复的快感。
我想,我并不是什么讨好型人格,我只是喜欢讨好我哥而已。
当尖锐的痛感在我的身上炸开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被打了。
妈妈第一次打了我。
她把我推翻在地,我蜷缩在地板上,瘦弱的身躯经受她的狂风暴雨,感觉到身上的每一处都在痛。
我在恍惚之中听见她的哭声,然后是老旧的木门被打开,我哥的声音出现在我的头顶。
他说,“别再打了。”
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觉得生命就终结在我哥阻止妈妈打我的这一刻也不错。
“我在写作业,很吵,别打了。”
我依旧没什么声息,我哥把我抱起来,带我脱离令我畏惧的殴打。他的力气还不足以让我平稳的落下,我被放在床上的动作很重,碰到身后的伤口。我痛得叫出声,睁开眼看见我妈妈跟在我哥后面进来,她的脸上满是心疼和懊悔,让我分不清她和刚才那个暴虐地打我的女人,究竟哪个是真的。
她跟我道歉,说她不该打我,说等我好了带我去商场买东西。又说自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我不该说那些话刺激她,让她冲动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我觉得她很清醒,因为她没有打我的脸,准确地来说是没有打到那些会暴露在外被人看见的地方。
她让我想到我见过的那个癔症发作的患者,砸碎了家里的柜子里所有的瓷碗,却唯独留下了摆放在显眼位置的玉镯。
可我不想,也没有力气跟她辩解什么,我看着她手忙脚乱地翻找药箱,又去翻冰箱里的冰袋,最后那些东西都哗啦啦的撒在地上,被我哥的手一一捡起。
他说,“妈,你出去吧,我来处理就好了。”
卧室的门关上,我疲惫地闭上了眼,感觉到我哥把我的衣服掀起来,把伤药涂在那些新鲜的淤痕上。
他对这一套流程很熟悉,小时候每次我玩闹的时候摔伤了,他都会这样给我处理。
他灼热的气息喷在我的颈侧,我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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