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年令相仿的侄儿颇为不满:“玄感,独轮车运粮明明是得不偿失,你为何以假话取悦圣上?”“顺情说好话,耿直讨人嫌吗。叔父是明白人,逆圣意而为岂不是自讨苦吃。”“此言差矣,为臣尽忠乃为正道。既食君禄,即当为国分忧。谎言悦君,岂非佞臣?以假话引万岁入歧途,不是祸国殃民吗?”“叔父之言,似是而非。君明自然臣贤,而今万岁一意孤行,决心讨伐高丽,而且是迫不及待,你能阻止得了吗?”杨玄感还不肯向杨约暴露真实意图,“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可不愿惹恼万岁。”“玄感,想不到你竟变得如此自私!”杨约对杨玄感这番言论深为失望,他拂袖便走。杨约出得门来,恰与李靖、红拂迎面相遇。由于情绪不佳,杨约尚处于气恼中,对李靖二人也未在意。待到擦肩而过,杨约方始反应过来。这不是李靖与红拂吗?已别多年,他二人突然来此做甚?好奇心驱使他又折身返回。正要步入厅堂,里面传出李靖说的一句话,足以令他心惊胆战:“……开门见山,实不相瞒,贫道今日唐突拜访,就是要劝说杨大人兴兵举义!”杨约几乎惊呆,悄悄溜到后窗,侧耳细听。室内,杨玄感倒是直言不讳:“承蒙二位厚爱,杨某何曾忘记父仇,何尝不想身为人主。只是树旗造反非同小可,眼下时机尚不成熟,人单势孤不敢轻举妄动。”红拂予以点拨:“大将军李渊,当世人杰,武功盖世,谋略过人,部下精兵数万,骁勇善战,且胸怀大志。杨大人若能与之联手,何愁不推翻杨广,夺得隋室江山。”杨玄感言语挚诚:“下官亦久慕李将军威名,怎奈其城府颇深,此等事如何敢直率动问,他一旦翻脸,奏明杨广,杨某岂不难以活命。”“也说得是。”李靖又说,“我二人愿为你二位牵线搭桥,从中玉成。待说妥之后,你二人当面歃血为盟如何?”“好!”杨玄感极其爽快,“下官专候二位佳音,愿随时与李将军共谋大事。”窗外的杨约,不想再听下去,他几乎是浑浑噩噩离开,茫然来到大街上。信步走入一家酒馆,心不在焉地点了几个菜,要了两壶酒,自斟自饮,自思自叹。杨约实在不敢相信,杨玄感竟真的要造反。思想起来,杨广固然弑父篡位,但对我杨家不薄,而且杨广所做的一切,几乎都有自己与兄长杨素的参与。若无杨广封赏,杨氏一门哪来这荣华富贵。尽管后来兄长功高震主,杨广有谋害嫌疑,但纵观几十年的世事,杨广对我杨家还是恩大于仇。再说,造反谈何容易,杨玄感若轻举妄动必败无疑。那时,岂不牵连自己也要满门抄斩?与其日后血溅刑场,何不如现在大义灭亲。这个念头一上心头,杨约不觉全身战栗。“杨大人,独自在此喝闷酒,就像有什么心事?”有人在身边说话。杨约侧转身,见是刘安,还是惯有的笑眯眯神秘兮兮的样子,那似睁不睁的眼睛,好像把自己心事全都看穿。已有七分醉意的杨约,急忙扶桌立起:“刘公公,巧遇,来,同饮三杯。”刘安对面入座,拂尘抱在怀中:“看杨大人的神态,似乎有事要说与咱家。”此时的杨约,似被酒精烧昏了头脑,想的只是要为自己日后开脱:“刘公公,来得正好,正有一件大事相告,请附耳过来。”刘安将信将疑凑过去,听着听着,不觉脸色陡变:“杨大人,该不是开玩笑说酒话吧?”“事关身家性命,岂敢儿戏胡言。刘公公得便婉转说与万岁,需对杨玄感提防一二。”“杨大人此举,足见对万岁忠心,咱家自会相机转奏。”刘安心中仍然划着问号。一匹快马,在涿郡街头疾驰,乘马的杨玄感,脸上挂着狡诘的微笑。到了李渊住地大门,他勒住坐骑。李渊的近侍见是杨玄感亲临府门,赶紧迎上前去:“杨大人,待小人扶您下马,然后就去通报。”“不必了。”杨玄感将一封折叠的字柬交与近侍,“请尽快交与李将军,万万不可延误。”说罢,挥鞭飞马离去。近侍心中纳闷,但他不敢耽搁,急步入内禀报。李靖与红拂二次返回,与李渊未及说上三言两语。李渊接过字柬打开一看,顿觉惊愕。字柬上赫然写道:李靖、红拂之举走露风声,火速安排逃离。李靖看出李渊神色有异:“李将军,为何沉默不语?”李渊递过字柬:“这是杨玄感亲自送来的。”红拂凑过来与李靖同看,二人也觉意外:“杨玄感这是何意?”李渊已拿定主意:“无论何种原因,只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要对二位的安全负责。夜长梦多,立即送你二人离开涿郡。”此刻,杨玄感已在临朔宫,正向杨广陈奏:“……为臣所说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谎言。”“你敢断定,李靖、红拂在李渊处?”“笃定无疑。”杨玄感又加表白,“臣假意应承,为的就是稳住他们。”“很好,朕很欣赏你的一片忠心。”杨广又问,“若捉来李靖、红拂可敢当面对质?”“臣谨遵圣命。”“你且回去听候宣召。”杨广打发走杨玄感,随即吩咐王义带一队御前护卫,去擒拿李靖、红拂。王义去不多时,刘安回到临朔宫。一见杨广,即满怀邀功请赏的心情说:“万岁,奴才有一机密大事奏闻。”“讲。”刘安遂把杨约的言语学说一遍,满以为杨广定要大吃一惊,大发雷霆,不料杨广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朕知道了。”刘安不甘遭到轻视:“万岁,杨玄感有谋反之心,应即拘问才是。”“不必再讲,朕自有道理。”杨广说罢又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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