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红线的时候,丹枫还以为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
大家的小拇指上都绑着长长的红线,父母的红线并不属于对方,却依然在一起生活;菜场阿姨的红线一共有十几根,延伸到各个地方;隔壁领居家小孩的红线连在他的机甲小宝上,怪不得他天天抱着那个玩具不愿意撒手。
丹枫看过童话故事,知道这是“命运的红线”,摸不着,剪不断。他曾经偷偷沿着父母的红线走了很久,发现尽头的人也早已成家,他不认识那段的人是谁,他们是否曾经有刻苦铭心的过往,是否会在未来再续前缘,年幼的丹枫深受电视剧影响,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狗血虐恋大戏,他只是面上不显,心里却因为这些事焦躁得不行,辗转反侧地睡不着。
可还是相遇了。
丹枫那一天急得满头汗,小小的手臂扯着他父亲的手衣角想让他回头,深怕他和那个连着线的女性“看对眼”,离开他的家庭。
但事实是他们并不认识,中年人的责任心往往凌驾于爱情的火花子,擦肩而过后丹枫发现他父亲的红线一下子黯淡了,仿佛命运最终做出了倒向一边的选择。
见过了许多奇怪的红线,奇怪的搭配,丹枫心里慢慢意识到这种线或许并非全部源于爱情,也可能是一种愿景,一种执念。
他通过这种作弊的bug,看到每个人的未来,夫妻的红线往往不属于对方,他们或许会在另一端拥有全新的人生,但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可以在结婚前就认识那个命定的人。老师有很多红线,连在很多很多孩子身上,越叛逆的小孩红线越粗,直到老师放弃后线会慢慢消失。应星这种抱着机甲小宝不撒手的小孩每天都跑去螺丝厂看热闹,丹枫几乎一眼就能看出他朴实无华的未来。
那我的红线呢?
丹枫看向自己的小拇指,他总是焦虑着身边的人,即使父母的感情稳定,应星天天傻乐,他依然恐惧着红线存在的后果,害怕那是不可违背的结局。小朋友的想象力是丰富的,再微不足道的小事都严重得仿佛天塌了,虽然父母常说他小小年纪过分成熟,但其实丹枫是很容易内耗的性格。
假如天气可以因为他的情绪发生改变,那必然是前一秒风和日丽,后一秒狂风暴雨,紧接着龙卷风四起,又随着电视剧开播而归于平静。
小朋友的玩乐时间到了,好看的电视剧足以平息所有恶劣天气。
总而言之,丹枫习惯了随时可以看到红线的处境,也不怎么碍视线,无视就好了。他没有那么强的好奇心,不会去打探陌生人的小秘密,对自己红线的另一端也毫无窥视的欲望。如果连这种事情都要握在手中,那未免太无聊了,丹枫不想对着攻略答案打完地球onle游戏,只能祈祷bug快些修复,好让他无处安放的心早日平息。
时间过得很快,丹枫上小学后因为父母的工作调度,他们一家三口搬到了其他地方,临走前应星在工作箱里掏了半天,拿起又放下,又拿起又放下,最后才恋恋不舍地挑了个木雕蚯蚓放在他手里。丹枫看出他实在是不情愿放下这个小玩意,憋了半天回了句你要不把这个蚯蚓拿回去吧我不太喜欢工艺品,应星气得一下子跳起来大喊这是龙!是我自己雕的木龙!随即尖叫着扑上来想摇他肩膀,丹枫被吓得转身钻进车里,任凭车窗外的小屁孩把脸贴在玻璃上用眼神激烈地控诉他的品味之差。
等车开出五里地丹枫才发现那个蚯蚓还攥在自己手里,他撇撇嘴,拉开背包把那个细长条物体放了进去。母亲在前面问他有没有好好跟朋友道别,丹枫在心里纠正他俩不是朋友,应星那个木头脑袋只跟木头制品做朋友,但考虑到应星已经是他关系最好的同龄人了,木头制品丹枫同学没有反驳母亲的话,淡定地点点头。
他们来到一个小镇,靠海,生活节奏看起来很慢。父母是做生物研究的,往往要来偏僻的地方考察,一待就是几个月一两年,丹枫把后备箱的东西一件件往新家搬,尽量让这个临时的小房子充满生活气息。大人放下家居匆匆喝了两口水就往外跑,走前父亲把一把钥匙交给小孩让他多去镇上转转熟悉熟悉环境,丹枫把钥匙握在手心点点头,把隐秘的失落压了下去。
他一个人认真地把纸箱子打开,把里面的风铃仔细地挂在玄关,把一家三口的马克杯洗干净放在餐桌上,又把书包里的课本和作业放在桌上,还好小学的课程对他十分简单,倒也不会落下功课,想了想,丹枫拿出那个蚯蚓摆在了窗台上,不太显眼,但想看的时候可以看两眼。
忙完已经是傍晚了,想想父母应该也不会回来,丹枫换了鞋子,把穿好的钥匙挂在自己脖子上,打算去镇上走两圈。
打开门扑面而来是海风的微腥,不仔细闻就辨认不出,但丹枫对这个味道很敏感,仿佛过去就生活在海边一样。他沿着路慢慢踱步,路灯一盏盏亮起,没有行人,只有海水反射落日的余晖,波光粼粼的样子让丹枫确认这个世界仍在运转着。
虽然应星老是折腾,但有人陪总是好的,缺少家人的陪伴,丹枫偶尔会觉得孤独,这种感觉因为陌生环境而变得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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